否極泰來樂活天空

豬哥亮，一位昔日在秀場插科打諢的諧星。在「出國深造」回來後，他如何重新站上舞台，讓觀眾更喜愛他，並且改變整個演藝環境？

「讓我們歡迎萬秀之王，豬哥亮！」三月二十五日晚間，距離豬哥亮復出後第一檔歌舞秀不到九個月，《萬秀之王二》再度登場。只見台北國際會議中心內三千個座位依然爆滿，包括王永慶三房夫人李寶珠、歌仔戲天后楊麗花都是座上嘉賓。仔細觀察這群引頸期盼的觀眾可以發現，除了年過半百者仍佔多數外，場中更不乏年輕族群。

農曆年節期間，豬哥亮演出的電影《雞排英雄》，上映短短二十天，就累積超過一億元的票房，和《艋舺》、《海角七號》並列近年三大「破億」國片。

市場驗證過的真正卡司

連專攻年輕世代的偶像劇，也出現豬哥亮的身影。甫於今年三月殺青、將在六月上檔的《珍愛百分百》偶像劇，製作單位就依國內Ａ咖男主角中的最高價碼，約一集二十萬，請來豬哥亮跨刀飾演女主角的爸爸。

「偶像劇只看年輕演員，不看老的，花那麼多錢找豬哥亮來會沒有那個市場，」《珍愛百分百》製作人李蕙說，自從她找豬哥亮來演後，身邊不斷有人這樣勸她。但李蕙從未動搖。「豬哥亮是經過市場驗證的真正『卡司』，而不像多數偶像明星，只是一個過渡的現象，」李蕙說。

曾幾何時，豬哥亮這位昔日「台」味的代表、南台灣秀場天王，魅力不僅跨過濁水溪，現在更延伸到不同年齡層，成為名副其實的台灣庶民文化指標性人物。

究竟，走過人生低谷的豬哥亮，為何能夠再攀高峰？而在豬哥亮身上，又可以看到什麼獨特的「豬式哲學」？

自二○○九年，豬哥亮重新站上舞台以來，許多人都感受到「出國深造」（躲債跑路）回來的豬哥亮和以前不一樣。以前在舞台上的豬哥亮，總是縮著脖子，歪著嘴，插科打諢時身體和雙手也晃個不停；但現在的豬哥亮，誇張的肢體動作少了，詼諧戲謔依舊，但卻不流於低俗。

「因為我不能再失敗了，」問到豬哥亮是否感受到喜愛自己的族群更廣了，他點點頭回答。就像他在台上總是能夠拋出一些別人想不到的無厘頭笑點，豬哥亮回答問題時，也總是習慣跳躍式的思考。

「我不能再失敗了！」

爾傑國際娛樂總經理，同時也是豬哥亮的經紀人蘇瑞煌說，因為走過十多年不能見光的「跑路」生涯，讓豬哥亮更珍惜現有的舞台，亦步亦趨的小心態度，反而讓他更面面俱到。

這樣的改變，讓原本喜愛他的觀眾，因為體會他而更愛他，而原本不熟悉或排斥豬哥亮的人，現在則因為他少了那份咄咄逼人的粗俗而開始產生認同。

對現狀的珍惜，豬哥亮不是嘴巴說說。豬哥亮復出後，拍廣告、主持、拍電影、排練歌舞秀、灌唱片、拍偶像劇，跨領域的邀約接踵而來，證明他的魅力有增無減。但對今年六十四歲的他來說，體力也是一點一滴消耗。

三月中某一天，豬哥亮在錄製《豬哥會社》節目前夕，突然感到身體不適緊急救醫，結果被診斷出血糖值竟然高達四百多。豬哥亮回憶，原本醫生要求他立刻住院，但他堅持一定要回去完成當天的錄影，最後醫生在把他的血糖降到約一百五十時，答應讓他請假四個小時。

在錄完影趕回醫院後，豬哥亮的血糖竟又飆到快五百，他這才乖乖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。「我會很拚，死，我也會死在台上，」豬哥亮用他特有的台灣國語腔調，一字一句緩緩地說。

在全新的豬哥亮身上，還可以看到歷盡滄桑的謙卑與態度。李蕙透露，她找豬哥亮拍《珍愛百分百》時，原本是計劃只請他演十集，編劇是以這個角色後來身亡做結。但豬哥亮看過劇本後，主動跟李蕙說，她花那麼多錢請他不外乎為了收視率，但讓這角色死掉一定會影響收視率，因此他跟李蕙說，他可以多演幾集來延續這個角色的生命。

豬哥亮的建議讓李蕙對他更加推崇。原來，因為拍攝偶像劇費時傷神，豬哥亮原是婉拒，後來經過李蕙兩個多月來密集地拜會請託，他才終於點頭答應接演。

「現在的演員拍戲時，心裡想的都是自己的下一部戲，很少有像豬大哥這樣的態度，」李蕙說，當初會找豬哥亮演出，收視率考量外，還有她對台灣影劇圈的使命感，「現在很多一線明星，個人就幾乎拿了一半的製作費，通告要以他為主，然後也不跟其他演員對戲；鏡頭給他時，他就是偶像臉。應該要有豬哥亮這樣的傳統典範人物，來改變整體環境。」

扎實的編劇和戲劇底子

豬哥亮在拍攝期間，會很有耐心地與其他演員對戲。若是遇到年輕演員無法體會的情感時，豬哥亮更會不厭其煩地講故事給演員聽，讓演員進入狀況。

別小看主持時總是嘻嘻哈哈的豬哥亮，從十四歲就跟著話劇團全省跑透透的他，可是擁有相當扎實的編劇和戲劇底子。

在《豬哥會社》錄影現場，豬哥亮在他不到兩坪的休息室內接受訪問時，每講不到幾句話就會自顧自地演起來，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天分；而在談到啟蒙他戲劇的廖添丁戲碼時，他更信手拈來就編了一套廖添丁與師父從相遇到結緣的橋段，包括廖添丁抓著牛角與牛相鬥、師父因躲雨聽到廖添丁呱呱墜地等畫面，在豬哥亮口述後，一幕幕場景彷彿就在眼前。

看過豬哥亮的演出，肯定會對他印象深刻。其實很多人不知道，無論主持或拍戲，豬哥亮從來不照劇本，「要按照劇本，那就找別人，我不會，也失去找豬哥亮的意義，」豬哥亮說。

講到觀眾的心坎裡

例如在豬哥亮演技備受好評的《雞排英雄》中，有一場戲是他偷偷變裝跑到醫院去探視阿嬤。原本導演安排這場戲不用對白和道具，但豬哥亮上陣後，臨場就決定要提一碗豬肝湯，「阿嬤以前都給我喝四神湯，所以現在換我給阿嬤喝豬肝湯，」在他加了這句對白後，當天在一旁看他演出的工作人員，無不當場感動到心都揪在一起。

豬哥亮好友、現任立法委員余天就曾形容，「豬哥亮會受歡迎，正是他可以講出一些話是別人想不到，但能講到觀眾心坎裡的。」

「豬大哥的即興力很強，而且每次演來的感覺都不一樣，但都能符合劇情需要，」《珍愛百分百》導演柳廣輝觀察。的確，以《雞排英雄》豬哥亮和藍正龍在醫院的一場對手戲為例，豬哥亮演了兩次都很傳神，導演葉天倫在難以取捨下，最後決定二段都用，一個是用在預告片，一個是用在電影裡。

放眼國內演藝圈，能夠像豬哥亮這樣大起大落又大起的人物實在少見。李蕙認為，「豬哥亮是台灣演藝界的寶藏，在他身上可以看到一位『台灣卓別林』和一條『台灣式好萊塢』經營模式。」

金星娛樂總經理王偉忠，則對豬式現象，下了一個註解，「台灣人有一種包容，喜歡浪子回頭的故事，一個歐吉桑跌倒再爬起，大家都愛。」

摘錄自：天下雜誌電子報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作者：熊毅晰 　出處：天下雜誌 469期 2011/04